照片上的士兵名叫阿里,他的6個哥哥全都在敘利亞戰(zhàn)爭中陣亡了,但阿里的母親還堅持送他上前線。我問老人:你不怕再失去一個兒子?老人說:“他有可能死,也有可能為我們打贏戰(zhàn)爭。但沒人去打仗,我們都得死。”
堅守戰(zhàn)地1200天,我對世界有了新的領悟。
2011年1月,我剛降落埃及,騷亂就爆發(fā)了。鏡頭下,百萬示威民眾與軍警對峙,年輕人在催淚瓦斯中被打的頭破血流。在博物館,埃及法老的珠寶遭到洗劫,四千年的文物化為滿地的碎片,博物館館長痛哭到幾乎窒息,他問我:難道這就是西方想要的民主?
駐外第七個月,我沖進北約轟炸下的利比亞。恐懼籠罩著的黎波里,空氣中仿佛能嗅得到死亡的味道。卡扎菲把國家電臺等敏感機構都安置在外國記者下榻的酒店樓下,如此一來,我們就都成了他的人體盾牌。爆炸總把黑夜變成白晝,玻璃被震得嗡嗡作響,幾乎碎裂。每次驚醒,我都要使勁掐一下自己的臉——真疼,我還活著!
在茲利坦,我們陷入圍困,炮火、子彈從四面八方襲來。等待著不知是否會到來的救援,我的腦海中閃現(xiàn)出外國記者被虐待、被斬首的畫面。那一刻,我想起2008年本報一位駐外記者的來信。與其說是一封來信,不如說是一份遺囑。他在信中說:伊斯蘭堡天天爆炸,天天死人,我相信生死有命,就不撤了,如有意外,我的財產都歸我父親所有……人民日報歷史上有那么多記者都經受住了生死考驗,我豈能做第一個膽小鬼?!振奮起來,我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,突圍成功。
日復一日聞聽轟炸槍擊,我的右耳被震壞了,因為沒能第一時間回國治療,醫(yī)生說我可能永遠都會失去四成聽力。但我還是選擇了堅守,選擇在戰(zhàn)地采訪中讓我的青春綻放! 駐外第500天,我請纓趕赴新的戰(zhàn)場,在敘利亞一駐就是兩年。大馬士革,千年古城,萬劫不復。40平方公里的城區(qū),一天會落下70多枚迫擊炮彈。照片上的這個小男孩,就是在買牛奶的路上被炸上了天,他的父親甚至連他的腸子都沒集全。汽車爆炸發(fā)生后,我第一時間奔赴現(xiàn)場,竟撞見了躺在路邊還沒炸開的“人彈”。為了躲避反對派武裝隨時可能射來的冷槍,我不得不把汽車開到時速220公里……
大屏幕上的這個女孩名叫萊拉,當時她只有15歲。一場持續(xù)10天的激戰(zhàn),讓她失去了父母和弟弟。她就在漆黑的地下室蜷縮著,直到聽不見槍聲的那一刻。 “帶我去中國吧!我可以嫁給你,假如你有妻子,我可以當你的第二位妻子。請帶我走!”我無言以對,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身上所有的錢留給她,轉身離去。但她的哀求聲至今還不時縈繞在我的耳畔。
王凱、王云、王喜武,是我采訪路上遇到的三個人。記得我跟他們說過同樣一句話——“向偉大的人致敬”,但他們說“自己只是平凡的人”。我想,不論時代如何變遷,責任、堅韌、擔當都是支撐一個人人性的基石。然而,只有一個國家擁有千千萬萬像他們一樣自認為平凡的人,我們的國家才真正擁有了一種向善、向上、向前的力量。
洞悉亂相,把脈大局,我感悟到中國力量?!安荒苋斡赏獠扛缮鎸崿F(xiàn)政權更迭”,這是對國際法和國際秩序的捍衛(wèi),是大國的正義擔當。
我有責任把真實的一切告訴世界:忽視自由與平等,忽視經濟與民生,輕信西方的承諾,盲從泊來的民主,就是葬送自己的美好家園。1200天的堅守,凝聚在我100萬字的文稿、6萬張圖片和大量視頻報道中。
如今,我的同事們依然奮戰(zhàn)在全球熱點地區(qū),給世界注入中國的觀察視角、向世界傳播中國的正義聲音。我為自己成為這支光榮隊伍中的一員而自豪。
我時刻準備著,在黨和國家需要的時候,重返戰(zhàn)場。